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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車上，劉文龍和表哥周春生兩個邊開車邊說話。

出了村，路上冷清的連驢車也沒有一架。

“這年頭能在京城混出頭、賺大錢的，個個都不是孬蛋——老韓家幾輩子不出人，這一出就了不得，兩個。看那個韓華，一看就是個耍性的人，背後捅刀子你都得給他數錢。”

“可你怎麽說那個最小的，怎麽可能是最有出息的？”

周春生搖頭，“他們家，老實巴交的怎麽可能發達起來？這些年怕是都天天吃玉米面子！”一面的不屑。

劉文龍斜了表哥一眼，“表哥，論看人，你就不行了。我混了十多年，啥人沒見過？可就這個小子看不透！你敢相信十七八歲的孩子，出手十幾萬眼皮都不擡一把嗎？反正我是親眼看著還吃了他一記狠虧！嘖嘖，我拿一把殺豬刀子幹天下的時候，那也二十五、六了，這小子十七八就敢幹，身上還有一股子悶著的狠勁！你是沒看出來，當時他看我那一眼，是要人死的眼。”他想到的，是韓楓被姚大壯攔下時回頭看的那一眼，每每想起來都會做噩夢。

“啥意思？”

“心狠手辣。”

“這事，就算過了？”周春生問道。

“過了！怎麽不過——”劉文龍哈哈一笑。

“我在京城啥人氣沒有，他倆就算有一半說的是真的，那也不是孬人，咱又是兩邊連著的親戚，互相幫忙的時候總會有，和氣生財，好好處！咱不能眼皮子太高，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不能老瞧不起人！”

“哎，我這是給你搭橋來的，怎麽成你教訓我了……”周春生並不以為意。

……

中午，在韓遠家成席。

輪著在幾個老人的家裏吃飯，顯得團結和人氣。

啤酒現買，菜多數都是各種東北人喜歡備下的熟食，肝、心、肚、腸、頭、腳，加上攢羊肉，這就七個肉菜，加上稀奇如黃瓜、蒜苗和豆角，自家的豆付和白菜……從來沒在過年的時候吃過這麽多的菜，哪家都沒有，孩子們甩開腮幫子的吃，大人們開懷暢飲。

每每韓楓走到哪兒都會被灌上幾盅。

白玉珍樂呵而不停的幹著各種的夥計，看著突然不再去耍的韓立國，和長大了的兒子，心裏美滋滋的，不時的給韓香、韓麗、韓傑幾個小家夥嘴裏塞點兒各種的肉肉，幾個娘娘嬸子一起嘰嘰喳喳的說得沒完，話題都是小楓怎麽怎麽樣了。

各家都明理又本分，加上韓楓這冒了年的本事，二十天就能開回一臺車，拿回十幾萬，哪家要是粘點光回來，最少也能弄個萬元戶吧？聽韓立國說過了年韓楓就要去京城開店……這些在家辛苦一年也掙不到三兩瓜錢的人們個個都動了心思。

那裏，可是大京城。以前不敢去，現在還有啥不敢去的，自家兩個小子都在那裏紮根子了，一個買了房，一個要開店的。

下午吃過了飯，三老加各家的男人坐一起，合計來年大計。

韓立平說在家種地，地不能荒。

韓立峰想處理了剛建了半年還沒見效益的大棚和兒子、侄子一起去京城轉轉看，韓楓沒同意。

看過了二大爺的大棚，韓楓現場連寫帶畫，弄了個整改圖紙和種什麽的計劃，讓韓華給他爹投五萬塊錢，請二爺爺出面把韓家的地看能不能在本村裏都置換到一塊，然後大棚擴大規模。

九二年在松城這邊北方寒區，溫室大棚剛剛興起，如果經營的好不比出去幹賺的少，而且韓楓的烤肉店建起來，也需要青菜。

韓華拍兩手同意，“爸，看著沒，小楓都說要搞就得搞大規模，這回你信了吧？”

“你說的沒譜，小楓說的有準。”韓立峰卻話頭一轉，“不過，我還是想和立國一起去京城。”

——他也想試試去京城掏一把。

看透了他心思的二爺爺一煙桿子捅了過去！

“得，你還是收收心，不是誰都有小楓那兩下子！你聽聽，只坐這一會兒，小楓的主意和改進的方法，你們可曾能想出來？聽小楓的，換地不成咱就承包，那大個京城肉都能吃上百萬斤，這菜還能少了？”

“嗯。”

韓立峰默默的接受了，“那，那我過幾天和立國一起，出去看看，見個大天，學習學習總成嗎？”

惹得長輩們一頓笑話，小輩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憋著。

家庭合議之後，種菜的事就改成韓立平和韓立峰兩兄弟一起幹。和韓立國一起去京城的是老四韓立軍、老五韓立民、小姑韓素梅。韓家的女人們在家幫著搗鼓大棚，如果換地包地成了，今年韓家先起一百畝大棚。如果京城那邊，小楓的店要缺人，那到時再拆人出來去那邊幫忙，這邊用工就從村裏雇。

大棚所有的投資全部由韓華擔，自家人出工也按人頭開工資。

合了地的，算入股。

出貨銷路的事，由韓楓負責去想。

韓家人都有了事幹，個個歡天喜地兒，韓楓設想的事，算是成功了一半，全家團團圓圓，沒因為誰先富了，各種羨慕嫉妒恨啥的都沒有，都有了生活的新希望。

另外，把大哥拐到了設施農業上，自己都沒想到。這也算是提前給他洗白——省得他後來拿錢去搞地下金融，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雖然松峰市這邊不比東山省、北河省那麽多的平原地，一推一大片的搞大棚，可是有個幾百畝地，種一些品質好、高附加值的菜類，往外送送菜，是可以養活一群人的。至於技術，雖然在農牧口工作了七年，可韓楓對技術完全不通，不過，記了些經過實踐檢驗的造棚數據和怎麽種、種什麽的大概意思，只要找到專業的農研員來指導，相信走彎路的可能性不大。

只要肯幹，去幹，就沒有幹不成的事，會開完，各家老小都很期待來年願景。

大年初二。

韓楓去街裏，先到四姑韓素雲家拜年，隨後備了煙酒去了班主任李洪林家，請假。

一番推辭，李老師樂呵呵的收下。

韓楓能來拜年，李師很意外。

從王校長那裏知道了信，韓楓有點別的事要晚上課幾天。

很奇怪，這個韓楓平時不顯山露水，甚至連說話都很少的學生，怎麽會得到王校長的關照。

所以，韓楓能親自來請假，李洪林也很高興。說明他懂事理，拿著韓楓不上不下大概全班二十多名七科四百多分的成績好一頓分析。可是韓楓心裏苦——數理化原來並不太落後，現在可是半點都不會，本來有心從頭學，可自打進了京城，人生重啟後就再也沒能有空學理料，好在英語和語文沒扔。

“老師這裏有一套覆習大綱，你回去從頭覆習，還有十幾天開學，能有點用。”李老師大概是琢磨著收了禮不表示點啥過意不去，把開學後準備通講的提綱，典型題解，給了韓楓。

韓楓如獲至寶！

相比於後世一堆堆的覆習資料，這個具有歸納性質的材料才最合適自己用，不求都達到良好以上，只要能及格線以上，北體的四百多分錄取線還是很有可能的，其實一直頭疼的就是數學，理、化、生……也疼。

從李老師家出來回到家，家裏已經收拾妥當，帶上一家三口和爺爺特意給裝的粘豆包、年糕，十來斤的蕎面，出村。剛走不到五分鐘，姜春宇來邀韓楓去牌局子，聽說韓楓已經走了，看著空空的胡同口，悵然若失，“哎，這咋不說一聲就走呢？”又想借錢的希望，落空了，一頓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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